Monday, August 27, 2007

愛的禮物

臨別前夕,護士妹妹送我一個可愛的藍色寶寶,是耗光能的,只要一丁點光線,就會開心地搖頭晃腦手舞足蹈。

「妳到新的醫院,如果有什麼事不順心,瞧瞧這娃娃,也許心情就會好多了。」

長期相處,大家已建立心有靈犀的默契,她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叮嚀我。

唯一的官司,在離去之前,研發部門通知,一審無罪論定,而且對方放棄上訴了。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但願病家心中也能得平安。

可以想見,若是沒有護理同仁的協助關懷,如何渡過這有驚無險的十年?

未知的工作,醫療大環境,凶險有增無減,說用愛化解一切,顯然陳義過高;但只要一丁點人性曙光照耀,期待自己還能樂此不疲地微笑勞動。

Friday, August 24, 2007

Time To Say Goodbye

過去的人生,在邁向下一段旅程之前,經常因為劇變非個人所能扭轉,被迫跳過獨自放空坐著,撫腮靜靜回顧過往的儀式。

終於這次得到兩個月的時間,向老病友一一說再見。先把從前病情作個總結,再說明未來可能變化,最後幫他們預約下回門診,當然已不是我的,而是另外一位我能信賴且早已情商的醫師。

解釋的時候,必須非常留意自己的心跳,控制情緒放慢速度,在不失禮範圍內不看他們的眼睛;因為還有一些初診病人呢,不能放任濺濕眼科專業。

成長的經驗裡,非常低能處理離別,總是心痛難耐地山洪潰堤,年少的淚水曾經稍解莫斯科的乾燥;世事造化卻又弄人,總給我出其不意的磨練。

也許出於台灣人的憨厚,病家多流露出不捨,希望能改變這個決定;有位相處多年的先生,一時感傷流下淚來,總是陪伴他的太太眼眶也紅了。

我用硼酸棉花為他擦拭淚水,又換了一塊。向來心直口快的我語塞了,垂下雙眼,過去手術門診的信任依然存在,滿懷歉意但我真的得離開。

我何嘗不願繼續堅守崗位照顧小城病患,但精神體力日夜透支,虧空睡眠像窮兇惡極討債公司索命而來,卻又無力改變大環境。

有位原本已看不見,手術後又能自理生活起居的婆婆聽我要走,先是表達遺憾,但彷彿已能諒解我心掙扎,接著盈盈一笑說:「那妳要保重哦!」

『保重!』這句叮嚀觸著我心,所有我曾全力付出的人們請您保重,江山代有才人出,會有更好的醫師照顧你們,我的善意會化成念力祝禱不斷。

感謝學長們給我學習眼科的深度、廣度、和寬度,親愛同事賜我今生難以忘懷的絕美回憶;過往種種磨練使我羽翼漸豐,奮起勇氣迎向未知挑戰。

Saturday, August 18, 2007

高 EQ 的看護

幾天前,主任從急診收了位在車禍中撞傷右眼的中年男子。因為視力劇降瞳孔放大,對光線反應遲鈍,在外傷性視神經病變的診斷下,所以即刻住院接受高劑量的類固醇注射治療,搶救因撞擊腫脹的視神經。

病患是個老煙槍,如果叫他受傷後馬上戒煙是不太合情理,但他居然就在病床上吞雲吐霧,無視別人存在。向來知書達禮溫文儒雅的主任好言相勸,請他到開放空間再抽,他大言不慚地回答:「我花錢住院,當然可以在病房裡抽煙!」

可能是因為和家人相處也有些問題,女兒不願到醫院照顧他,所以請了位看護。看護基於職責,問他是否需要幫他擦澡,他說:「妳不用幫我擦澡,只要幫我那裡弄 ㄧㄥˋ就可以了。」

一般故事聽到這裡,如盲醫師低 EQ 之流者,可能會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這樣糟蹋人嗎?」

且聽高 EQ 的看護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回答:「不好意思,這不屬於我的工作範圍。」既保住了自己工作,又堵了他那張髒嘴。

慢慢年紀大了,盲醫師原本稍有自信的 IQ,近來靠魚油挽救也沒什麼起色;MQ 因為無財可理,發展潛力陷入窘境;困於每天做不完的工作中,EQ 的提升且以看護為師。

Saturday, August 11, 2007

雷射室的窗外


雷射室的窗外,是眼科門診區唯一可以見到藍天的地方。

在繁忙工作的縫隙,我常站在雷射室邊上的窗前,望著穿梭大樓間相識或不識的人們,思前想後緩和心情;旋又暫別陽光,投入黑暗中。

帕布颱風暫歇,非典型梧提颱風虛擬撲台;雲朵依偎著山巒,景緻開闊而寧靜,讓人幾乎忘了狂風暴雨即將襲天捲地而來。

關於萬象宇宙叵測自然,心中藏著困惑,有生之年尋求解答;或著懷抱疑問,步向生命盡頭。

Wednesday, August 08, 2007

獨立蒼茫自詠詩

詩聖杜甫在六十五年的生命中,所撰詩歌流傳至今有一千四百多首,他在成都草堂居住了四年餘,寫就詩作兩百四十多首。行腳四川,怎能不前來致敬?


不同時代所塑之杜甫像,風格不一,但多呈現刻苦自勵的傲骨神韻。這麼一個人,天涯流轉各處飄泊,卻能把一生遭遇刻畫為詩,見證歷史沈鬱悲悽的滄海桑田。




想起前輩訓勉甚是的見解,杜甫就是生處動盪不安的時局,居於家徒四壁的陋室,才能有質量豐富的傳世傑作。若是吾輩沉溺安樂,如何能寫出有水準的 SCI 論文呢 :p



雖然這座草堂早已不是杜甫當年住過的那座茅屋,望著自木窗外灑落古今皆然的光影,試著感受「茅屋為秋風所破」的浮世蒼涼。且在「白頭搔更短」之前,設法擠出一篇病例報告消災解厄吧。

Sunday, August 05, 2007

Niki and Tinguely


正義,來自於對自我的誠實反省。

Do I exist?

If I suffer so much, I do exist.

Do love exist?

If human suffer so much, love do exist.

I like the way you look at trees and flowers.

I like the way you look at me.

我在領略世間美好時想念你。

我在思索詩句曼妙時回憶你。

I rather like you a lot.

You found the key to my heart.

因為分別,所以思念。

因為思念,所以分別。

我們從未真正分離過

有條旁人看不見的線

把我們聯繫在一起

超過三十年的光陰

相愛有時

愛情故事不死

你放下的事

我為你完成

我可以化作你的眼

成就你的手

卻不會束縛你高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