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醫師的手
白色巨塔的片尾有一個畫面,在奇異恩典的歌聲中,財前醫師伸出右手,舉向天空。
陽光很燦爛,外科醫師高舉的手,不知是要遮蔽阻礙他前進的刺眼光線,還是要更接近上帝。
每一個人的雙手都很重要,失去手的人,手變成了象徵性的名詞,他們會發揮潛能,用其他的部位或工具,延伸成他們的手,勇敢操作未來人生。對於外科醫師來說,雙手是他最忠誠的工作夥伴,是落實救人理念最重要的一環。
所以我認識的外科醫師中,有人意外前臂骨折了,手術後努力做復健,希望早日重返戰場;有人知道自己的食指有多長,不僅更了解自己的同伴,或許開刀時也能度量;有人中場休息時練著氣功,儲備著每天都必須值班的體力,也讓雙手放鬆。
在開刀房的術前準備區,掛著一張使我更戒慎恐懼的圖畫,是神的手扶持著外科醫師的手,給我們力量,不論病人的宗教與身分,都要使身心受苦的人得到醫治。所以外科醫師的手是向前展開的,隨時準備投入醫療,而不是放在背後。
每當我下刀了,走在開刀房的長廊,透過玻璃窗,看著其他房間認真工作的外科醫師,有的握著內視鏡器械,有的拿著鎚子,有的戴著頭燈,有的看著顯微鏡,在同仁們的團隊合作下,進行著不同的手術;唯一相同的是,臉上專注執著的神情;我無法從他們全心投入的姿態,分辨出誰是已經站了兩三個小時,還是一整天。
視網膜醫師幫親朋好友檢查眼底後,偶爾會說:你全身上下唯一沒被人看過的地方被我看了,甚至如果發現了網膜退化,還會用雷射烙下印記;其實這個意念可以適用於所有的外科醫師,你的骨頭,你的腸子,你的心,你的肝,你的肺;我不只看了,摸遍了,還留下醫治的紀錄。
這就是為什麼醫師必須用真心來作這份工作,並不是醫療這行業有多麼高尚,而是一個同類,他因為信任你,把自己私密的身體毫無保留,不分裡外,揭開來在你面前;甚至進一步,互相瞭解深了,心也給了你。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更要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
上星期夜診,一位因右眼工作時眼部外傷而開刀兩次的病人,因為生活種種,心情鬱悶;他談到傷心處,忽然說:醫師,讓我們握握手,好不好?我伸出手,把我對他的關心與鼓勵,無聲而有力地傳遞給他。外科醫師的手不只操作冰冷的器械,修復身體,也要帶給來到我們面前的同胞,一點勇氣,更多溫暖。
5 comments:
遇到視病如親的醫生真是如沐春風
比藥到病除還神奇
醫生一句親切且充滿自信的
"放心 你會馬上康復 安啦"
病人就好比吃了定心丸
要謝謝所有將病人視為朋有或親人的好醫師
因為你們的專業與及愛心/同理心
讓病人看到你們就好了一大半
I wanna hold your hands, too...
我們這些醫生,真的很辛苦。胡志強病例事件發生後,陳定信出來說:"醫生是界於神與人之間的動物",所以他的結論是,我們享有無上的權利,所以,要用最嚴格的標準來處理胡的事件。
我完全同意。
但是,畢竟我們也是肉做的,刷手過度,皮膚會變得敏感,彎腰過度,也會HIVD。當我的3M stethoscope,斷了又換,換了又斷,我也開始思考,如果我們主導著整個醫療系統,那麼,我們應該好好的照顧自己,只有我們隨時有充分的體力,不會倒下,雖然我們自己只給病人七分,其他的paramedical給病人三分,這才是有效率的醫療體系。
看看這個黑色笑話,我們如果堅信自己是萬能的,總有一天會失靈:
....星期五的五號床.................
就在當晚屬於陳醫師照顧的五號病床,死了人。
在外科病房,病人死了自不是什麼新鮮事,奇異的是五號病床的病患,病
況正逐漸好轉,根據總醫師的估計,大概不需兩天,病人的意識就會清醒
起來。立時陳醫師就為自己的疏失挨上了總醫師好一頓臭罵。
在陳醫師尚未來得及以科學的邏輯分析出病人過世的原因時,他的第二個
病人又莫名其妙地過去了,他的死亡與上一個病人離奇死亡的時間,剛巧
距離一週,而這一次又是五號病床。
當第三個躺上五號病床的病人,再度毫無徵兆的死去,陳醫師花了九牛二
虎之力,來說服病人的家屬驗屍。不過,這時陳醫師所崇拜的科學力量,
僅僅只能告訴他病人死亡的時間------是在星期五晚上約莫十一天不少地
再度相差一週,病人的體內沒有未知的細菌或過度的藥物以致剝奪他寶貴
的生命。
就這樣,不知名的力量陸續帶走七個犧牲者。他們的病情各不相同,施行
的手術也不一樣,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他們全都
在星期五的晚上十二點前,莫名其妙地死在由陳醫師照顧的五號病床上。
鬧鬼的風聲在醫院裡傳的比什麼都快,當外科病房的護士們輾轉地對外描
述曾在自己眼前飛過的白影、拉扯她們頭髮的陣陣陰風之後,她們當然不
會忘記告訴兀自驚心的聽眾們,這個報應是為著哪個白癡去惹惱了不容侮
蔑的力量所致。
五號病床的簾幕就此被拉上。因為,非但沒有護士願意去照顧五號病床的
病人,也沒有病人願意躺上神奇的五號病床,連原本躺在隔壁四號病床的
病人,都被親屬們迅速轉診到私立醫院去了,好藉此逃開陳醫師的「照顧
」。陳醫師幾乎走在崩潰的邊緣。
經過一遍一遍的推理、反反覆覆地檢查,最後,陳醫師不得不喪氣地面對
殘酷的事實,承認被自己崇敬萬分的科學所擊倒。了解事實之後,他不願
意回想過去曾發生的一切、不願意輪值每個星期五晚上的班、不願意接近
神奇的五號病床,總之,陳醫師非常害怕。
他怕的要死。
這種看不見的力量證明了陳醫師的平凡。儘管他是牛津留學回來的高材生
,儘管他在心臟手術方面是整個外科部門的第一把交椅,儘管他很可能是
總醫師的未來接班人,儘管如此,他仍然不得不接下星期五晚上的值班。
因為,不但是陳醫師不願接下星期五晚上的班表,整個外科誰也不想接下
這個可能見鬼的該死的班。
這個星期五下午陰雨綿綿,陳醫師透過厚重起霧的玻璃窗,看見林媽在外
頭的空地上安靜地燒著紙錢,那火在小鐵盆裡燃起,帶著絢爛的顏色跳躍
,絲毫不為凌厲的雨勢所阻,他莫名地哭了起來。不知道是埋藏在陳醫師
心底深處的那分中國人的韌性,還是他自英國留學所帶回的紳士風度使然
,陳醫師走出他所崇拜的醫院,悄悄地站到蹲在地上的林媽身邊。林媽抬
起頭來,不帶任何嫌惡地對他宛然一笑,將手中緊握的金紙交給了陳醫師
,他以生疏的手法將紙錢投入了那燦爛的火光之中,他想起幼年時光那屬
於虔誠佛教徒母親的微笑、寺廟裡菩薩的微笑,與如今呈現在自己眼前林
媽的微笑竟是如此神似,陳醫師在雨中又哭了起來。
到了晚上八點,外科部門的閒適感被一名方從急診室轉來的心臟病患所打
破。經過總醫師與陳醫師的努力,成功的挽回了這位男士的性命,為著再
一次從手術室推出來,才發現唯一剩下的空床是五號病床的時候,那一點
驕傲就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除了那位意識不明、非得在神祕的星
期五晚上躺上五號病床的那位病人之外,誰也不願意靠近五號病床。
五號病床的簾幕無情地被拉起。
當時間漸漸接近約莫十二點,外科部門的人紛紛想出各種理由暫時離開一
下,留下陳醫師獨自去面對那即將來訪的幽玄力量。
躺在五號病床的病人絲毫不緊張,那是因為他的意識尚未清醒。
陳醫師緊張的直發抖,他怕自己仍然得不到它們的原諒,怕這一次它們要
的不是病患的生命,而是他的命。陳醫師藏在外科護士們使用的接待櫃台
下,看著手腕上價值二十幾萬的手錶,秒針無情的向前走去,心底埋怨這
手錶為什麼這麼準確。
當分針刻不容緩地踩上午夜十二點整,五號病床的簾幕開始由緩轉劇的飄
動起來,像是有一隻手在簾幕後面推動著,並且逐漸的傳出嘎、嘎聲響。
流動的空氣與莫名的聲響,迫使陳醫師面對事實----不知名的力量前來勾
取五號病床上無辜地病患的生命了。
為著救助病人性命的天職,陳醫師鼓起所有的勇氣,大步地向五號病床邁
進,他大喊著:「病人是無辜的!既然是我褻瀆了你們,就拿我的性命去
吧 !」
簾幕後頭,蹲著一位清潔工人,吃驚地看著陳醫師。
而陳醫師也呆滯著看著這位將五號病床維生系統的插頭拔下,正打算將打
蠟機的插頭插上電源的清潔工人。
.
.
.
真是夠了,沒見過這麼豬頭的清潔工人 ......
你的手真是溫暖
我必須要說,我的手和其他外科醫師的手一樣,沒有什麼特別。
我也很少和我的病人說,放心你很快就會好,相反的是,我常常示弱。
這就是動刀的醫師,或者只是我的軟弱,我常常覺得我從他們那裡的到的信任太多,而我能給他們的太少。
也許那天晚上得到溫暖鼓勵的人是我。
some patients expect omniscient doctors.
but we are human.
doctor patient relationship is reciprocal.
i believe in that our strength can be reinforced by patients' positive feedback, even a brief smile, a sincere stare, or a warm handho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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